本帖最后由 李楚壳 于 2022-05-30 12:34 编辑
我的家里放着一座不再走时的石英钟。
虽不再走时了,我还是把它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上,因为它对我和我的家人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二十多年前,年近四十的父亲毅然辞去旱涝保收的体制内工作,北上读研。
当时他住的房子里,就有这座石英钟。
父亲并不算世俗意义上多么成功的人,他读研之后的人生趋于保守,避开了北京深圳等一线城市的机会,带我们一家去了广东的二线城市发展,渐渐泯然众人。
我父亲一生没享用过任何奢侈品,也没戴过表。他是个活的很粗糙的人。但想来他也是喜欢表的,我的推断有这么几个理由:我对钟表的最初概念就是他告诉我的,劳力士、欧米茄、浪琴、梅花、英格玛;小时候父亲曾带我去过故宫的钟表展,他对机械造物的鬼斧神工赞不绝口。
无巧不成书,二十多年后我考上了同一所学校的研究生,也住在这间房子里。我将这间早逝的伯父留下的筒子楼宿舍装修一新,但留下了父辈们用过的一些旧家具,包括这座不再服役的老石英钟。
少不更事时,我埋怨过父亲的平庸。与他年轻时的冲劲相比,他四十多岁以后的人生实在是没赶上中国发展的浪潮。但懂事后明白了,四十岁辞职读研的举动已经是他尽全力拉满了生命之弓、上紧了锐气的弦。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已完成了他的。我能够早十几年站在和他同一个阶梯上,就是因为他当年的努力。
毕业后两年,买一块喜欢的表对我来说已不是难事。我没有父亲那样家庭的牵挂,自然潇洒很多。
看论坛里很多朋友买表会喜欢找些借口——其实大可不必,为什么说表就是玩具,因为买表、赏表就是我们暂时性的放下责任,如童年般任性嬉戏。人生路漫漫,得允许自己时不时的任性些。
至于它的附加价值,不过是大男孩们共同维护、不想戳穿的小借口。抬腕欣赏的那瞬间,强似下班回家前在车库里抽的那只烟。
我的劳力士出生于2000年,那年我刚读小学,父亲考上了他理想的学校,母亲买断工龄独自承担起养育我的责任。
那一年,这座石英钟还在转。
《朝天子》
针尖儿嘀嗒,盘儿小面儿大。功名利禄耗年华,全仗你抬身价。带钻的金劳,透底的超霸。时光却为谁停过刹那?眼见的多少爹的儿,熬成孩儿他爸,直教那鬓边生白发!
北极星牌石英钟,有人认识吗?装修时,我将父辈的作品手稿与自己大学时的作品海报郑重装框,和这座石英钟一样,它们代表了一个小小家庭的传承。照片里的父亲比现在的我,大不了几岁。真是唏嘘。这是承载我和父亲共同回忆的母校。我的第一块手表是高考后父亲送的西铁城,服役十年至今很顽强。我的小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