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去世13年了。她30年代出生在福州鼓楼一个家族,和谢、萨两家沾亲带故。她的父亲在她儿时便下南洋经商留下了她们兄弟姐妹和母亲,50年代在马来亚去世,亲人带回了她父亲的骨灰撒入了闽江还带回来一件漆器聊表纪念。
我的外婆50年代考入交通大学,随着学校西迁她也踏上了千里求学之路并在大学里和我外公相识、结婚、参加工作,定居在落后的西北省会。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的大学家属院长大、读书的。家里距离小学虽然只有800m,外婆担心我上学年纪小,每日上下学都要在路口接送我。我却多希望和小朋友多玩一会,抱怨过她不该总是接我。外婆外公非常注意我的学习,别的小朋友晚上七点还可以在院子里玩我却被他们按在家里做功课。夏日夜晚听着外面玩耍的声音,我在桌子玻璃板下小纸片上写了一句:“姥姥真讨厌让我写作业”。外婆发现了好气又好笑,告诉我爸妈我舅我姨,大家却并没有批评我。
12岁我离开外婆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住在了父母母校学校的院子里读完了中学6年。初一那年,我舅舅在北京读博遇到了难以毕业的头疼问题,外公外婆连夜飞去北京去照顾我舅生活好让他完成大论文。
初三那年,我姨的孩子出生,外公外婆不放心保姆,又去芬兰去帮助照看我表弟,我当时没有概念,当时也没有直飞,后来自己坐过一次飞机才知道8小时经济舱的痛苦。
08年我考大学,本想去北航读机械,心想最不济也能上个交大,和我外公外婆我姨做校友,但没考好没敢报交大。外公外婆说:没关系,电子、通信院校也挺好的,安慰我说这个专业很火、比交大的好。
本科时候我基本放飞自我,课几乎不上考试全部低分。大三那年,外婆诊断出了胃癌。她其实饮食一直很清淡,我爸说她太为子女操心了,病了也没有注意。待到手术才明白胃癌已经扩散,2011年秋天,我的外婆去世了,葬礼上想起小学时候写过的那张“姥姥真讨厌”的纸条,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了。
第二年我的外公也去世了。
我妈翻看遗物,找到了一本日记,还有我外婆生前用过的这块昆仑手表。
日记里记录了外公外婆对子女的评价,说我舅我姨都取得了博士学位做了教授他们非常为之高兴,而我的爸妈大学毕业分配去了企业,企业是不学习的地方,从此没有再读更高的学位,为我爸妈感到担忧、惋惜。我爸看后不屑一顾,我妈倒是怪沉痛的,把日记拿给我看。我看完觉得该学习了。。。
后来我还是出去读了硕士,毕业工作三年我每想起那日记还有小学时候写过的纸条就觉得有有人在催我多读些书。我辞职去了外公外婆和我姨的母校读了博。
家中翻出这块表,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买来工具、新的机芯,在我妈60岁生日前修复了它。戴在手上的那一刻犹豫了,这么伤感的东西适不适合送给她?
我常常会在梦中见到逝去的人,我的太爷爷、太奶奶、外公外婆。有一天,我梦到了我和外婆走在师大的路上,她走的很慢,我问她是不是走不动了,她说是的…我其实在梦里就很清楚那是病了,也清楚她、他们都已经是逝去之人。她们没能看到我现在,我从那时到现在也不过是跨过了人生中的一小步。在这种梦里,出现的人在未来会越来越多。那些在现实里与我同行的人终于会来到梦境里。就像我推开车门、走在路上,他们会留下,而我继续走下去。
哦。。。
买来的零件一个国产机芯…外婆太简朴了清明节去陵园时候带了瓶可乐…因为我太奶奶喜欢喝这个是外婆的陵园,有时感慨为什么一样的人去世后陵园的待遇都不一样外婆父亲的漆器太爷爷的砚台,两当革命的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