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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工之父,服部金太郎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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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徐不工 楼主 白银表友
本帖最后由 徐不工 于 2024-11-18 15:51 编辑

1874年,莫奈刚刚凭借《印象·日出》中独特的光影技法,被同时代画家们挖苦为“印象派”,不过这种叛逆绝非主旋律,整个世界依然如齿轮一样循规蹈矩的前进着。譬如在钟表领域,瑞士的奢华钟表品牌PIAGET伯爵于同年创立;美国的ELGIN埃尔金则借助铁路的兴盛扩大着规模;英国和法国的钟表匠人们也不断将功能、打磨、工艺提升到新高度。而钟表世界的偏远一隅,遥远的东方国家日本,却在悄悄孕育着一个足以影响未来钟表格局的划时代人物……
1874年,日本明治7年。
还不到15岁的服部金太郎,正在一家西洋百货店辻屋(TSUJIYA)做学徒。他最亲密的朋友,是同为学徒的男孩,岩仓善路。金太郎对他非常照顾,不仅因为他小自己几岁,更因为他的左手有残疾,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灵巧活动。但并非人人都像金太郎一样善良,辻屋的其他学员工,就经常嘲笑善路的残疾,说他是毫无用处的人。
一天,善路想教新来的小学徒如何工作,又被路过的同事大笑着讥讽:“你看看你的手,还打算教别人怎么工作?想让别人都像你一样吗?”
十几岁的孩子,还未长成强大的心理,却显然已在这不大的年纪,持续承受了过多的委屈。被嘲讽的善路难掩愤怒,但长期的自卑也让他没有勇气做出反抗,他狂奔出店,不知要跑向哪里才能躲避世人的恶意。
好在金太郎也在店中,他不会放弃善路,立刻拼命追上他,用双手揽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说:“善路,不要难过。正因为你的手不灵巧,才更清楚那些没学会的人的心情啊!你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善路被金太郎深深打动,自此以后,不仅视金太郎为自己的大哥,更将他作为榜样和黑暗中的光明。
或许正因为金太郎的善良和勤奋,辻屋的老板辻夈(同斋音)吉,一直放心的让金太郎护送自家闺女辻浪子,往返音乐老师家上课。某天,接到浪子后,这对青梅竹马闲聊着往回走,浪子若有所思的问:“金太郎,学徒期满后,你想做什么?”“不知道,但无论做什么,我都想做到最好。”
金太郎没有撒谎,他眼下虽然充满干劲,却并不知道未来的道路在哪里。但不久后,那份冥冥之中今生注定的事业之锤,即将敲响金太郎胸中的钟,并鸣奏出一段长达六十年的跌宕乐章。
一天,辻夈吉老板从英国出差回来,照例向学徒们分享世界的新知:火车正在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辻屋未来的道路也要有新方向;大家要更坚定的团结在我辻夈吉身边巴拉巴拉。但与以往不同,PUA讲话完毕的老板,神秘的从西服口袋内掏出一枚西洋怀表,并让大家互相传阅欣赏,同时继续告诉众人:未来的世界,对精准时间的需求一定会越来越旺盛,所以我们要紧密团结在……当怀表传到金太郎手中时,他迫不及待的捧在掌心观赏,一瞬间,仿佛脸上也折射出光芒,此时的他已然完全忽略了台上老板的逼逼赖赖,满脑子都在想着这只如斯美丽的怀表——简洁的珐琅盘面、带有生命的机芯和精美的雕花。
当天晚上,金太郎和善路一起回到店里,扒着柜台欣赏作为展示品摆出的雕花怀表。“善路,我今天满脑子都在想着这只表”“金太郎大哥,我也在想”“你在想,那就去做啊!”做什么呢?金太郎可能自己也并不知道,但他显然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
又一日,金太郎照例去接浪子回家,但无法对准时间的两人互相错过了,金太郎晚到,浪子却先走了,金太郎一路沿途找寻,却突然听到在街角破旧房屋里,有浪子熟悉的声音在哭喊!他飞奔着闯进去,只看到浪子正被两个流氓拽着,要做羞羞的事。金太郎不假思索大吼一声冲上去,以一敌二,并毫无悬念的被胖揍一顿晕倒在地,不过就像所有故事中的坏人一样,两个流氓半场开香槟,骂了几句脏话、吐了几口浓痰后,便回身准备继续去发泄荷尔蒙。
但此时佯装倒地实则充电完毕后的金太郎,已经满血复活,他疯狂的挥舞着王八拳,输出成吨伤害,英勇的打跑了马里奥和路易吉。无需多言,这一番英雄救美,让他轻轻松松俘获了浪子的芳心。
回到辻屋后,二人急忙将事件经过告知孩儿她姥爷后,姥爷安抚浪子出去后,又将金太郎单独留下,郑重地问他:你学徒期满后,是否愿意留下来?然后看着金太郎呆呆的眼神,补充说了几个原因,什么“你工作认真负责、有上进心”、“总是看到你早来晚走,非常勤奋”、“我看好你的将来”……可能是为了男人的自尊心吧,老板特意没有强调他保护了浪子这层关键因素。最后又用一句话诏安:金太郎,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继承辻屋,成为浪子的夫婿。
听着很美好是吧?穷小子逆袭,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剧情即将展开,可兄弟们,作为有着两个闺女和一间小小公司的老板,老徐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黄毛们,老子可不会因为你每天早来一小时,晚走两小时,加班时候还为了给公司省电费而点蜡烛,就把我那颗养的胖乎乎的大白菜让你拱了,省省心吧。
不过好在事情的走向并不俗套,金太郎认真考虑后,坚定地谢绝了老丈人的赘婿邀约,给出的理由非常符合钟表故事的主题:他认为那天浪子遭遇歹徒,是因为大家没有生活在“正确的时间”中,他晚到了,她早走了,他要让她和他的未来能生活在一个他她它都以时间为准的世界里……所以,他无法继续留在辻屋,因为他已清楚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之路——去学习制作钟表。
“我要当一名钟表商人!”
老丈人怒了,纸板门外偷听的浪子哭了,金太郎打着铺盖卷离开了。不过就在他即将外出求师钟表店的临别之际,他的小兄弟善路同样充满希望的告诉他:金太郎大哥,我也要在学徒期满后,去学习雕刻手艺,未来我们一起做钟表!金太郎满眼勉励的望着对方,但他却不知,对面这个左手残疾的好兄弟,将会走上一条人生歧路,黑化着成为自己事业发展的一大绊脚石。
“金太郎!”随着一声娇羞的叫喊,浪子以日本女性特有的小碎步追上他,并说父亲要送给他一枚怀表作纪念,帮助他的制表学习,这虽然不是当初让他心心念念的高档雕花怀表,但素雅的盘面也依然让金太郎充满感激和挂念。结婚不成仁义在,小伙子这波儿不亏啊(咱就说,向上管理多重要)。
“金太郎,你要成为最好的钟表商!到时我们再相见。”没有青涩的初吻,没有造作的缠绵,分别时刻,浪子挥舞着手,笑中带泪的冲金太郎说出了心底的祝福。
金太郎重重点头,而后转身走向了人生的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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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徐不工 白银表友 沙发

离开辻屋后,金太郎进入了坂田时计店做钟表学徒,这是一间专业的钟表店,却不是一间擅长经营的钟表店。金太郎说是学徒身份,实际上就是打杂,而这里的钟表师傅也都是打工人心态,教会徒弟岂不抢了自己的饭碗?所以根本没人教金太郎手艺,都是靠他白天多看多记,晚上就拿出前准老丈人送的怀表,自己练习组装。
不过就是这样自力更生的学习之路,也突然被断送。某一天,金太郎刚回到店里,就看到店长坂田先生,低着头跪在地上,他身旁站着一群凶悍粗鲁的浪人。原来老板经营不善,欠了高利贷,正被堵门封店。树倒猢狲散,店内的钟表师傅们闻讯纷纷赶来,大喊着向老板讨要欠薪,生怕被封店后自己竹篮打水。甚至到最后,讨要高利贷的打手们索性对这些员工说,店我们要封,店里的这些破烂钟表,赏一些给你们拿走抵工钱吧。
立刻,一场自家店铺零元购活动开始了,店里的怀表都被老员工和高利贷们瓜分了。而金太郎则没有同流合污,善良的他甚至在临走前,把自己收藏的修表工具和攒下的七块钱,都拿出来给了老板:“您以后需要重新开店,可以用这些工具翻身”。
老板惊讶的反问:那你怎么办?金太郎看着老板,坚定的给出了答案:“我在自己家里开店,我有学到的手艺,这就够了”。最后他还把那枚反复拆装的怀表,也送给了坂田老板,希望老板不要气馁,这番举动把老板感动得稀里哗啦,和夫人一起给他下跪致意。
虽然经历这番打击,但金太郎已经在坂田时计店自学到了很多钟表维修手艺,加之长期的练习,他毅然于21岁的年纪,在自家居所设立店铺,取名为“服部时计修缮所”。
之后的很长时间,金太郎白天窝在自己的小屋里帮客人修表,晚上则会和正在钻研雕刻工艺,并不断努力着的善路,一起出去喝点小酒,并像很多男人一样,八卦一下社会新闻和国家前途。金太郎时常向善路憧憬:我专注钟表的精准度,你努力雕琢钟表的美感,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们合力做出一只钟表。
这段时间金太郎的桃花运也不错,一家大型钟表商铺“龟田钟表店”的老板,已经找了媒人来撮合金太郎和自家千金。好家伙,青梅竹马的西洋杂货店千金放弃了,钟表店千金又主动上门了。
同时,认真经营修表店的金太郎,也悟出几个做生意和做人的道理,老徐简要总结为三点,可能对大家有启发:
1,要树立专业和信誉俱佳的形象。比如他会对每个客人说:请放心,我非常有信心用我的专业度,将您的怀表修理妥善;他也会在日后经营钟表买卖中,严格遵守合约,准时付款给上游的制造商(那时候日本的经商风气是合同不太算数,欠款一拖就是半年一年)。
2,要开发独特性。他会对一些很难见到的怀表青睐有加,一边精修一边学习它们的构造;也开辟了更多经营模式,比如收购坏掉的怀表,维修好后转卖给长期合作的杂货店。
3,要将梦想落地为可能,哪怕只是更进一小步。就像某次朋友问他,你赚了钱最想做什么?金太郎想了想说,“想盖座一走到户外,大家就能共同看到时间的大钟塔”(这个梦想,成就了日后东京银座的地标“精工钟楼”)。
某天,金太郎正专注工作,一位美丽的女士登门修表。金太郎拿起手表后被惊呆了,这枚怀表的表壳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雕刻纹理——“鱼子纹錾刻”(类似纽索纹的样式),他被工匠的绝佳手艺迷住了,盯着怀表忘情的观看了良久。
当你在看风景,看风景人却在看你,是的,旁边的美丽女士,也有点被金太郎的专注所打动,她相信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于是她也像很多金太郎的客户一样,满心欢喜的把表托付给了他。
但往往,我们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命运就会不出意外的产生波澜。某天晚上,金太郎的居所,也就是他的修表店所在地区发生了火灾,这足以让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他不顾一切的冲进火海,抢救出了很多客户维修后还没来得及顺丰的怀表,以及最珍贵的,客户地址名录。
而后,他更是把重建店铺这最重要的事情暂时搁置,于第一时间,亲自挨家挨户登门拜访,把抢救出的怀表一一送还,使命必达。当他带着那枚曾让他赞叹的“鱼子纹錾刻”雕花怀表,向委托雇主,那位美丽的年轻女士送还之时,她的惊奇溢于言表:“金太郎先生,看到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我以为你会沉浸在失去店铺的悲伤中。”
金太郎则苦笑着说:“我所构建的城池虽然没了,但我的技术,和认可我的客户们并没有消失。更重要的是,”他从木盒中拿出她的怀表,拧动表冠,擒纵轮齿和叉瓦碰撞出的“嘀嗒、嘀嗒”声,规律而健硕的响起来,就像她/他此刻的心跳,“您的手表还在走着,无论何时拿近倾听,都如此悦耳。”
显然,这位长相温婉的女客人,也被他深深感动,她望着金太郎俊美的脸庞和额头上因抢救她的怀表而带来的伤痕,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脸颊,凑近金太郎的脸颊,和他一起倾听起怀表走动时的韵律。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对,你想的都对,这个名叫“萬”的温婉女子,不久后将改姓“服部”,成为金太郎の妻子,精工之母(后面这个词老徐瞎编的……顺便在此处替龟田钟表店千金遗憾三秒)
而这个女人真正的大手笔和大手段,要在四十年后才施展,咱们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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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徐不工 白银表友 板凳

1887年,日本明治20年
已有两个孩子的服部金太郎,某天回到家,看见妻子服部萬正练习写汉字,便鼓励她道:学习一件事情,就要重复60次。旁边的女儿纠正说:爸爸,应该是1次、10次、100次这样比喻。金太郎认真的回复道:话虽这样说,但要记住,我们真实生活中的时间是60秒1分钟,60分钟1小时,一天就是这样来的嘛。
重生后的服部钟表店,也在一个又一个60分钟的时间羁绊下,在金太郎诚信为本、不拖欠款的经营下顺风顺水,虽然店铺面积不大,但真是宾客盈门、事业兴隆、蒸蒸日上、步步登高、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招财进宝、人丁兴旺。
此时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一次性从ブルウル兄弟商会(Bruhl Bros&Co.),一家位于神户和横滨的美国贸易公司那里,进了500枚怀表的“大货”。金太郎也知道这需要支出一笔巨款,所以他特意选择的都是不带雕花的素金壳怀表,并暗藏了一个小心思:在日本国内找雕刻师傅为这批怀表雕花,如此则可以把成本降低到十分之一!换言之,利润也将成倍增长。
但机遇永远是和风险并存的,就像任何行当里曾经创业的人都知道,如果某件事之前没有人做又明显有着充足的利润,那绝不会是别人没想到,而是别人都失败了,你却没看到。
横亘在服部金太郎面前的第一座大山,就是要找到一名表壳雕花大师,找到他,就是找到了一把金锄头,可以移山矣。
但问题的关键,正是那个关键的问题:时间。因为他坚守自己的商业信条,承诺在30天内对这500枚怀表支付货款。如果自己不能尽快让这批表升值后卖出,再累加店面房租和员工薪金,服部钟表店将会在一个月内资金断裂。或许如金太郎自己所理解的那样,这次的倒计时,不是一万、不是一千、不是一百,而是60分钟套着另一个60分钟的倒数,是60秒咬着下一个60秒的紧逼。
所有员工的心里都驻着同一个问题:社长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服部钟表店的未来,是关门大吉、分崩离析;还是柳暗花明、绝境逢生?
(老徐其实并不理解,为什么要主观的将自己逼入险地,想来想去,或许这就是很多企业一代目雄主们共同具备的优秀品格——赌把大的。当然,人家比较自信,不要怂,就是干,未来一定是会所NM,而不是下海干活……)
如此危急时刻,善路他来了,他带着满满的诚意走来了。如今,这位老朋友兼好兄弟,已经靠着自己的勤奋,成长为精雕工匠。左手残疾的善路这一路走来,想必又是经历了无数苛责和嘲笑,而他也一定是靠着金太郎曾经的鼓励坚持到了今天,太不容易了。所以当他听说金太郎的事业遇到重大危机后,立刻辞职,主动请缨与好大哥并肩作战、共渡难关。
他还带来了证明自己手艺的作品,那是一枚表壳上满雕着花草图案的怀表,金太郎拿起表久久的端详着,善路眼中则闪着光回忆道:“大哥,因为你的话,我坚持到了今天,无数人嘲笑我的残疾,打击我的斗志,我都挺过来了!我们一起制作钟表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呢。我会为金太郎大哥粉身碎骨……”
“等一下”,金太郎把怀表缓缓放下,他平静的朝着隔桌而坐,曾经的好兄弟善路说:“善路,你拖着残疾的手,能有今天的技术,我为你感到骄傲。不过虽然凭借你现在的雕花水平,足以让我撑过此次危机,但我真的无法想象,有人看到你的雕刻时会眼前一亮,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品质,我并不能接受。我想做的表,是会让客人满心雀跃拿起来看的钟表。很遗憾,善路,我,我无法,跟你一起合作。”
善路微笑着的脸瞬间凝固了,他曾被金太郎用力揽住并予以支撑的双肩,剧烈地抖动着。他低着头无法言语,当眼神瞥到自己那只残疾的左手时,善路怔住了,如果这只手像正常人一样灵活,是不是就能做出最顶级的雕刻?是不是就可以不被金太郎抛弃?
对,金太郎看不上我的雕刻,就是抛弃了我的忠诚,因为在他心中,像我这样残疾的人,这辈子也无法做出优秀的雕花,他瞧不起我的手艺,是因为如今的他变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只是单纯的安慰罢了,是我善路一厢情愿。因为他金太郎始终知道,他的要求,残疾的我根本配不上!
或许一个人用心血燃起满盆烈火雪中送炭,却被对方的冷酷直言当场浇灭,那必然太容易产生单向的误解。此时善路的心结,已唯有“残疾”二字。他无法接受心中的梦想化为泡影,当往日的崇拜跌落神坛,就已是万劫不复。
善路嘴角微微抽动,他笑了,笑那个曾经帮助他不被同僚欺负的好大哥,死了;笑那个告诉自己不怕残疾要为梦想拼搏的偶像,死了。在善路心中,金太郎口中的高标准和不妥协,只是他心底里始终看不起自己的托辞,只是他如今社长身份下,散发着铜臭味的裹尸布。
好!金太郎,你变了,那我善路,也可以变。
冷着脸走出金太郎家的善路,愤恨的用能够在表壳上雕刻精美图案的右手,不断锤击着那个五指无法分开的左手,就像锤击着金太郎的脸,也像锤击着自己那颗从滚烫到冰凉的心。而后,他无比坚定的走向街道的另一面,而那个转角,并无路灯和火烛照耀,那里,漆黑一片。
善路开始与黑暗为舞,而金太郎却迎来一丝曙光。某天,老婆大人跑来找金太郎,并对正焦头烂额的他说,你还记得咱们初识那日,你一直盯着看的怀表雕花吗?我记起来那个雕刻师是日本人,我已经查找多日,终于问到了他的住址。随后她递给金太郎一张纸条:“快去找他吧,希望他能够帮助到你”。
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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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徐不工 白银表友 地板

好消息是,那个雕刻大师找到了,他叫吉川鹤彦。坏消息是,他,是个很怪很怪的人。因为,他很少说话。
话少的人其实很常见,可能仅仅是内向和寡语。而吉川是几乎不说话,而且不和你对视,他完全沉浸在对钟表的制作上。当金太郎找到小而杂乱的“吉川时计店”时,他立刻就决定,无需再探寻其他雕刻工匠了,因为虽然一开始吉川对金太郎的打招呼和请求合作的所有对话都充耳不闻,但他在工作台前埋头苦干的专注,以及对散落的所有工具保养的一尘不染的态度,深深打动了金太郎。
通过和吉川妻子的对话,金太郎惊讶的得知,吉川这种少言寡语到极致的性格,让他没法进入任何一家企业,于是只能在家工作和自学,却仅通过自学就达到了目前的工艺水平。直到金太郎说,想邀请吉川帮他为500枚素面怀表都制作上“鱼子纹錾刻”时,他也只是侧低着头,毫无波澜。金太郎继续问道:请问你一天能做出几只?
此时吉川才第一次开口说话,但依然是侧低着头:
“三只。”
“那也无妨,看到您的作品,我也不想再找其他人做了。”
“每天做三只,得用166天。”
“可以。”
“不,等等。应该是166天又7小时。”
“可以。”
奇怪的合作契约,就这样简单的在一间偏僻的陋室内达成了。不过与此同时,自认为被金太郎看扁的善路,则正坐在明亮宽敞的瑞士钟表商会内,他要用一切手段证明金太郎的错误,他要让金太郎一败涂地。
善路微微前倾着身子,眼神恭敬的向瑞士商会代表兼钟表商阿兹纳弗告密:“阿兹纳弗先生,服部金太郎已经找到了能为他做雕花的工匠。”“这与我有何关系?”“一旦这种雕花手表上市,将会让廉价钟表在市面上大肆流通,你们瑞士钟表想必也会受到剧烈冲击吧?”沉默片刻,瑞士人说:“……有道理,如果让客人误会,那会非常不愉快。”
善路与瑞士人找到了对付金太郎的精神共通点,于是他们行动了。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挖角”,善路带着阿兹纳弗也来到吉川钟表店,他显然准备充分,直接扔给吉川一张写着金额的字条,告诉他,如果他拒绝金太郎而帮瑞士钟表商会做雕刻,报酬会是金太郎的两倍。
善路,这个曾经因误解而大骂金太郎“变得只认钱”的钟表匠人,反倒真的变成了唯金钱做诱饵的小人。
可惜在他对面坐着的,是“怪人”吉川鹤彦,他依旧侧低着头,把写着数额的字条拿到手里,自顾自的叠起来,一折,两折,三折,也不知他在折着什么。但依旧一言不发。
“想要靠钟表赚钱,就应该找我们合作呀!”、“未来还会有更多发展机会的!”
……
……
善路每一句焦急的沟通,都似泥牛入海。数分钟过去,瑞士人坐不住了,“能用这种态度对待来客的人,怎么可能是优秀的制表师?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认为受到无声侮辱的阿兹纳弗坐不住了,气愤地转身就走。而此时,吉川才缓缓的伸出手,把刚刚用字条折好的一枚千纸鹤,轻轻放到桌上,这场“单边会谈”也到此终止。
一个月后。
吉川带着部分雕刻好花纹的怀表,送交给服部金太郎,这些表正解了燃眉之急。因为每一枚作品都足够精美,也必将吸引客人的眼光。金太郎收下货,对身旁的销售负责人说:这些表很好,我们也要分给日本的其他钟表店一起出售,大家共赢。
“什么?他们明明把你骂的很难听。”“合约本来就该遵守,但抢走别人的生意,却并非我的本意。同样身为日本的钟表商,我们都是朋友。”听到这句话的吉川,似有所触动,他第一次主动问道:“金太郎先生,对你来说,钟表的意义是什么?”
服部金太郎和吉川鹤彦接下来的对话,或许就是创办日后“精工”钟表品牌的最重要诱因。只见金太郎回答道:“我第一次看到怀表时,看见了光。我觉得钟表就是人类所能制造的最完美宝石,所以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试着自己做出来。鹤彦先生,你愿意和我一起追梦吗?”
对面依旧没有回答,但两只来自不同方向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直到多年后,已经白发苍苍的善路,在看到金太郎与吉川的合影时,依然喃喃自语道:社长怎么会愿意和那种怪人一起追梦?
翻阅钟表历史,很多品牌在创立发展过程中,都离不开两个关键岗位,技术驱动的专业工匠,和销售营销的天才,精工的壮大过程也是如此。拥有深厚技术功底的服部金太郎,在担任社长后早已转型为经营大咖,而他的左膀右臂,正是自己亲自挖掘出来的怪人:吉川鹤彦。
1892年5月,金太郎买下了一家休业的工厂,创立精工舍(为“精准之家”的涵义),并以吉川鹤彦担任技师长(钟表研发总负责人),从模仿研发较简单的挂钟做起,在同年7月就成功推出一款美国式的挂钟并展开销售。
同时,他为提升生产效率将工厂迁移到东京柳岛地区,并安装蒸汽机来扩大生产量(精工舍生产的时钟也一度外销到中国)。1895年,精工舍成功推出日本制造的Time keeper怀表,业绩开始急速成长,精工舍的手表从此奠定了巩固的市场地位。
1895年,日本明治28年。此时服部金太郎已经完成了自己少年时的心愿:在东京服部时计店楼顶,树立起了一座人人都能看到的钟塔。但就算已经取得了如此成就,金太郎所领导的团队内依然充满不确定性,而最大的问题还是怪人吉川,他太不合群了。
比如就在Time keeper怀表取得成功后,踌躇满志的金太郎准备开始制作“日本人自己的腕表”,并宣布继续由吉川牵头时,就有多位中高层明确表示,非常不喜欢和吉川共事,甚至忍无可忍。至于具体原因,我们或许可以从金太郎的某次家宴对话中得到答案:
席间,金太郎正在和妻子闲聊,说虽然大家有不少反对意见,但拥有最强制表实力的吉川鹤彦,依然是他心中无可指摘的技术带头人之选。妻子说,其实我也可以理解大家的非议,毕竟吉川先生的性格和作风,很难以负责人的身份整合各个部门。此时围坐在周围的孩子们争相发言:“他真的很奇怪啊”。
金太郎微笑的问道:“可是,他不也帮你们做了很多机械玩具吗?”
“但他总是会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对,而且从不正眼看人”、“就是就是!”……
金太郎看着妻子和孩子们,依旧微笑着:“我还是会让他当负责人”。 
当金太郎在吉川的办公室内,正式向他宣布这一消息时,侧低着头的吉川,眼神一惊,并立刻头也不抬的跑进里屋隔间,然后反锁屋门,任凭自己的社长在门外露出满脸问号。或许金太郎有时都会怀疑吧,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吉川依旧还是让人难以琢磨。但他作为企业家的伟大之处也在于此,他相信吉川的技术,更相信他一定会协助自己完成制造日本钟表的梦想,精工舍的未来是光明的。
而在光明的反面,则是黑暗的蠢蠢欲动。跟被锁在门外无法沟通的金太郎不同,此时善路正坐在餐桌旁,和新朋友阿兹纳弗共同举起红酒杯。
“善路君,艾德格商会答应我们,将会永久停止供货小齿轮车床给服部金太郎。”“Thank you very much!”此时的善路已经能用熟练的英文和歪果仁沟通了,看来老徐英文不太灵光的原因,是活的太easy了,没有一生之敌呀!善路接着说,“没有车床,他们就做不出大量小齿轮,没有齿轮,谈何手表?”他微微上扬着嘴角,透过手中的玻璃杯,看着里面的红色血液,像是说给自己和那个男人一样,“这是给你的教训”。
教训不仅来自于外部,还同时在内部滋生。此时,无论自己的精工舍,还是上游合作公司,都买不到任何小型齿轮车床。而金太郎手下的员工们还隔三差五“组团”来老板办公室告状,甚至联名要求更换吉川,不希望再被他领导。
因为他话少不沟通也就算了,还总是没日没夜的加班、甚至没时间吃饭,像个机器人一样偷摸在小屋子里鼓捣东西,甚至螺丝刀和镊子这些小工具也只用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物件,如果不小心掉在地上找不到了,会立刻在大晚上把同事们招呼过来跪在地上一起找。用台湾话叫:超级龟毛。用我们北京话叫:太TM事儿逼!
以至于最后一次集体上访时,吉川领导下的所有员工站在金太郎面前,形如逼宫,他们带着写满罢工的大纸板:要么我们集体辞职,要么你换人。此等状况下,服部金太郎会怎么做?
兄弟们看看他老人家的教科书示范,并且是以服部金太郎特有的方式:
金太郎先是稳住群情激昂的员工,而后第二天,他拿着一枚吉川长期使用从不离手的螺丝刀,找到准备继续对抗的员工们,示意大家围坐在自己周围,召开了一次民主生活会。金太郎语重心长的说:
“我认为的公司,是大家互相妥协,朝着同方向前进。但看来我错了,我很惭愧,在座的每个人,成长环境不同,人生境遇也不同,是呀,本来就没有人是一模一样的。此刻,希望大家想象一下钟表的内部构造,各式各样的齿轮与弹簧,分毫不差的运作,彼此配合,指针才能动起来。精工舍的时钟指针,即便是短短一秒,都有劳全体员工推动。让大家和吉川进行沟通,或者预测他的行为,确实很难。”
他拿起那枚螺丝刀,大家的视线逐步聚焦到因长期使用而变得老旧的刀柄,以及那打磨亮丽的刀头上,此时金太郎继续说道,“我找吉川先生谈过了,鹤彦的想法,全都在这把螺丝刀上。他一路走来,心无旁骛的把握着它,他这个人的心,只专注于制作时钟上。所以我才想,把自己的人生赌在上面。如果你们愿意追随鹤彦先生,我,也会追随你们。”
而后他冲着员工们深鞠一躬,此时,所有人都被感动了,大家除了一句“总座高见”,再无其他可说。
第二天大家改变以往的态度,准备主动和吉川开展沟通,当他们走入吉川的试作间时;立刻发现他依旧在机器前制作着零件,而身旁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英文钟表制造书籍和手绘图纸,图纸上正是精工舍久久求之而不得的小齿轮车床制造图!原来,吉川不思茶饭、不分昼夜赶工的,竟然不是某一枚怀表,而是大家认为完全无法买到的车床!
“您在制造车床?您不是不懂英文吗?”“就算看不懂,但要做精工舍的第一只表,就一定要有零件,就一定要有小齿轮车床。”吉川依旧在平静的打磨着某个关键零件,头也没抬的说:
“而我的工作,就是把它们研发出来。”
服了,全服了!原本那些还在内心稍有抵触,OS着“老大都发话了,先这样干着吧”的员工们,真的都被怪人吉川的执着所征服。这之后,他们甚至开始自发给吉川带饭团并强行让他吃下去(因为吉川一进试作间就是一整天,根本不吃不喝,荒野求生的德爷来了都得自称一句:您是真德爷,我是小吉川……)
话说吉川,这个为精工居功至伟的男人,也确实牛逼,适合精工舍的小齿轮车床真让他憋出来了。于是这之后,精工舍继Time keeper之后,又推出了高级怀表Excellent,并成为首支日本制造的怀表(又称恩赐钟表,即天皇指定赠与作为奖赏的钟表,差不多就是“国礼”的概念)。
而吉川研发的小齿轮自动车床在匹配进入工作流程后,让原本需要25个人力的时间成本,压缩到仅需1人。
释放了极大生产力的精工舍,也开始携其钟表产品进军世界。以闹钟为例,一度击败了德国制造,获得世界销量第一的功绩。
更具意义的是,几年后的某一日,吉川走进服部金太郎的办公室,第一次抬头正视着他,并郑重的将精工舍、也是全日本制造的第一枚腕表——Laurel(月桂树)——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很多表友喜欢把手表,比作后宫群妃。而此时的精工舍和服部金太郎,正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1903年,43岁的服部金太郎,载誉满身,被日本新闻界尊称为:
“日本时计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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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徐不工 白银表友 5楼

1923年9月1日上午11点58分。
这个精准的时间,或许对世界上其他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但对日本人来说则是个难以忘怀的惨痛时刻——关东大地震。
这个高达8.1级的历史级大地震,对东京和横滨2个日本巨大城市都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大地震的破坏力相当惊人,甚至将距离震中超过60千米、重达93公吨的镰仓大佛都震得移动了半米多,何其恐怖。
地震引发的大火持续了整整两天,东京40%的区域燃烧殆尽,所有人都在哭泣和悲痛中,感受着无以名状的悲哀,为自己,为亲朋,更为不知何时天明且遥遥无期的暗淡未来。大地震中,服部钟表店位于东京银座四丁目的总店以及厂房也都彻底烧毁。金太郎曾于事后感叹,索性精工舍全体员工无人遇难,这已是万幸。
不过,面对天灾带来的毁灭性打击,这个倔强男人第一次感到彻底被击败了,他的心仿佛也随着大火燃烧焦灼着,以致于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因为考虑到所有人都必须尽快修复自己的居所以安抚家人,服部金太郎只好暂时资遣了全部员工,此时的他心如死灰,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彼时,夜晚的东京电力不足,至黑至暗,而金太郎于无数个夜晚倚门而坐,呆呆望向黑洞洞的屋外,他也迎来了自己的至暗时刻。
当阳光殁于黑暗,则光明不负。正如原本明亮的双眸被漆黑包裹,便仿若瞬间失明。可相反,长期隐匿于黑暗的眼睛,则早已习惯去嗅探微弱的荧光。
此刻,黑暗中正走来这样一双眼睛,两个瞳孔中放射着微光,在黑暗中是那么醒目。这双眼睛,属于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善路。
“金太郎,听说你的员工都遣散了?”“啊,是的。正是重建家园的时候,我,不能勉强大家继续工作……”“冠冕堂皇的借口!”善路突然冲金太郎大吼,“你可怜兮兮的样子,会带来什么改变?!”“……也对,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过就算没有我,日本人也做得出钟表了。”“开什么玩笑!当年你抛弃我,不就是想做出你心目中的钟表吗?老实讲,看到你所做出的钟塔,和你所达到的一切,我很不甘心。”善路激动地举起残疾的左手,指向金太郎,“但你竟然真的让全国的时间前进了一大步。我,我拜托你,让那座钟塔的指针再次转动起来吧!”善路不断用左手敲击着金太郎的肩膀,近乎哭泣着说:“拜托你,如今所有人都毫无希望,拜托你让大家那已经停滞不前的时间,再次动起来吧!”
金太郎面对好友的质问,深深地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正在此时,“咚咚咚”的声音传来,残破的屋门被吉川和几个同事们敲响。
“社长!我们刚从工厂过来”金太郎低声叹息道:“那里,应该不剩什么了吧。”“不!重要的机器跟零件都还在!地震后盗贼四处流窜,我们轮班看守着,没丢任何东西。大家还把机器都挖出来了。”金太郎疑惑道:“大家?”“是啊,都是您暂时资遣的员工,大家都自发回来帮忙了!我们还找到了这个”,说着,吉川从包裹里拿出一件黑黑的东西递给金太郎,那是烈火灼烧下,几十枚融化了的怀表,但它们交叉叠放着,抱着团融在了一起。冷却后,它们就成了这样奇怪而坚硬的东西,仿若一个黝黑的“时间雕塑”。
金太郎在胸前双手摩挲着这破铜废铁,却如怀抱着一个婴儿,他紧紧抱着,感受着它升腾出的热量,泪如雨出。
第二天一早,他回到工厂,看到这里散坐着几十名服部钟表店的员工,大家看到社长出现,纷纷望向他,金太郎面对大家说:“我们制造的钟表,全都付之一炬了。”很多人此时又低下了头,但金太郎眼神决绝,继续说道,“不过,我们的客人也一样。托付给我们的重要钟表,全都拿不回去了。但我想把钟表交还给客人,也想请大家陪我从这件事情再度开始!”
他深鞠一躬,不容置疑的说:“损毁的钟表大概有1500件,我要以精工舍的全新钟表,等价赔偿!”
所有人惊讶地抬起头,发射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金太郎看着大家,继续说:“这无关利益得失,而是我们与客人之间的连结。现在,我们日本人正处于低谷,但全世界都在向我们伸出援手。我立志成为钟表商这50多年,无分国籍、人种,跨越语言、文化,我发现原来所有人都生活在同样的时间里。我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这个世界是靠时间连结的。而钟表,能为看不见的情谊留下痕迹。一分一秒,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我们有知识,并且不断精进技术,完全有能力打造让全世界都产生共同认知的钟表。这样一群热爱钟表的人所创立的公司,就是精工舍!时间连一秒钟也不会倒流,让我们再次前进吧!这就是我们的报恩和使命!”服部金太郎望向众人,也望向站在人群最后的妻子,而她,也早已泪流满面。
看到社长竟然有如此勇气来直面惨淡的人生,大家纷纷站起来,彼此之间眼神交汇,充盈起满腔斗志,一扫天空中的阴霾。还说啥呀,干就完了!
于是在1920年11月的《东京每朝新闻》报纸上,赫然出现了这样一条充满温情和力量的广告:
老徐机翻后,中文意思大致如下:由于最近的地震,整个办公室被毁,但目前临时店面已竣工。从11月20日起我们将再次开展工作,谨通知您,钟表修复工作正在进行,至于在火灾中被烧毁的钟表,我们决定进行相应的更换赔付,截至今天,已经收到总共100个申请。如果本店没有现货,新品到货后我们会立即通知——东京都银座2丁目,服部钟表店
试想,看到这样的广告,客人们有谁不会被精工舍的精神和诚意打动呢?
几日后,在“服部钟表临时店铺”内,金太郎看着员工和大批客人们互相勉励着,他非常欣慰于自己的抉择。而后他来到站在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善路面前,此时两人的心结早已伴随着那个夜晚打开,他对善路说:“服部钟表店已经开展了夜间工作室,善路,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请你教年轻员工们学习英文吧。”
善路惊奇的说:“你让我当老师?别开玩笑了。”“不,你很清楚那些没学会的人的心情。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善路看着金太郎,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五十年,沧海桑田,五十年,事过境迁。
五十年后,金太郎再次用有力的双手揽住善路的双肩,对他说:“虽然形式有所不同,但,让我们一起制作全新的钟表吧。”
当秒针再次转动,时间也迎来重生。在东京被摧毁的一年后,服部钟表店终于再次推出一款全新腕表,并首次在表盘上,使用了新标志——“SEIKO”。
SEIKO代表可靠与精准,由此,一个属于SEIKO的全新时代,开始了。1929年,SEIKO又推出了全日本第一只铁路专用计时表SEIKOSHA,帮助人们彼此间准确的共享时间。几年之后,金太郎决定执行最后一项计划:重建银座的钟塔SEIKO HOUSE GINZA,为东京建立一个新地标,也为这座城市带来新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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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白银表友 6楼

多年后,服部时计店总部再次修缮一新,服部金太郎也举办了一次迟到的小规模“七十岁寿宴”,他邀请了善路、吉川等老员工。当他携夫人走入宴会厅,却发现现场还空着一个座位,桌牌上仅仅写着“贵宾”的字样。
正在众人都有所诧异之时,一位花甲之年的女士款款从门外走进,她显然就是那位“贵宾”。她径直来到金太郎面前,端庄姣好的容貌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正在金太郎愣神之际,这位女士自我介绍道:“我叫河村浪子,我的娘家姓是,辻浪子”。
金太郎那年老的喉结猛地颤动了一下,却无法出声。浪子接着说:“很抱歉我来晚了,思虑良久,我还是希望再见你一面”。说完,她微笑着把望向金太郎的眼神,缓缓挪到他身旁的妻子脸上。
金太郎也随着这份目光望向妻子,这位温婉女子·完美人妻·鱼子纹錾刻初代品鉴师·看风景人·60次汉字练习家·精工之母,微笑着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邀请浪子女士前来的,因为没有她,服部金太郎就不会制作钟表了”。
这一句话,足以封神。
“金太郎,你要成为最好的钟表商!到时我们再相见。”
大预言家浪子,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祝福,也为服部金太郎的时间之旅,写上了最完美的注脚。
金太郎,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最好的钟表商”。
不论遭遇什么困难,持续追求梦想,永不停歇。
——这就是SEIKO精工创始人服部金太郎的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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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徐不工 白银表友 7楼
本文首发于我的个人同名公众号,是以《黄金の刻,服部金太郎物语》电影为主线,并夹杂SEIKO精工官方短片《服部金太郎的故事》以及品牌历史大事记等多方资料,穿插互补后写成,希望兄弟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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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贝司手
蓝色贝司手 黄金表友 认证表主 8楼
非常喜欢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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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徐不工 白银表友 9楼
感谢六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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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工
徐不工 白银表友 10楼
公号有一些配图,但坛子里我发布的时候图片总是有问题,就没有带上,感兴趣的兄弟们可以去搜我同名公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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